《时事画报》在1906年曾刊出《查抄纪图》并附文字说明,讲述查抄周荣曜(字东生,人称周老十)家产情形,但只属初步报道,故颇为漏略。其后《时事画报》又陆续刊发《周东生事汇纪》、《周东生一梦》、《周东生去矣》三文,极为详尽,兹予概述如下——
一、拉人封屋
清光绪三十一年(1905)九月初七,两广总督岑春煊秘密下令,先搜查周氏兄弟在西关的大屋及南关潘氏大屋,所查封的金银珠宝、首饰衣服、杂物等不计其数,经通宵点算登录在册,交由善后局派员看管。其宅内上下男女几十人,均带进城内,将周东生之侄周保安关进番禺县看守所,周东生的女眷则带到县衙旧大厅暂住。
另又查抄光雅里涉案的周秩西大屋,将其侍妾两人、儿媳两人、三个女儿及婢仆七名经搜身无怀挟财物后,押送魁巷肇罗阳道衙门安置。
初八一大早,官员前往素波巷查封傅姓住屋一间(周的舅父傅氏亦牵连在内)、逢源大街住屋一间、旧宝华街周东生小眷屋一间,查点家具,另派老妇将宅内妇女搜身,看有无私藏贵重物件。另拘留涉案人傅家泰,交番禺县捕厅看管。
周东生操纵海关库房收支数均由其妹夫骆紫棠经手。骆于初八正在三元宫食斋,遂于席上将其锁拿,押赴番禺县看守所,并到贤乐里查封大屋一间。
初九往河南查封周东生物业,计有福善里大屋一间、冼涌某当铺、洲头嘴曜祥煤炭厂等。
初十到西关调查成信、荣泰、鸿德等银号及福兴当铺的账簿,以核查周、傅各人占股多少、附项多少,以便将来提取抵充关款。
十一日往查封了东横街大屋三间、增沙大屋一间、水母湾崇本善堂一间、怡和大街谈瀛阁暨相连洋式房屋六间,均为周东生产业。之后又到福全、成信银号吊查账簿。
省城的周氏产业初步搞清了,不过他的产业布局绝不止此,十三日广州府派府委员何令斌、善后局委员张允桢、南海县委员易蓉会同神安司于式格前往省城之外的地方勘查。
何、易两人到大范乡(今大沥镇管辖),查封店名公安的当铺一间。
张、于二人往松岗圩查封安福当铺一间,均将铺内典当物件点算清楚,交差勇看守。将当铺司理周寿南、其子周卓及账簿带返广州府审讯,令其供述周东生在大沥产业数目。
从九月初七到十三日,七天之内连续奔查,涓滴不漏,可见岑春煊处事之雷厉风行。而周东生经营多年,产业布局甚广,若非如此布置细密,行动迅速,怕也一时难以搞清楚的。
二、周荣曜案牵累不少人
周荣曜被查抄家,缘于岑春煊逼令捐款遭拒而起。但另一说法是:周的海关同事某甲得知岑将整顿海关,预料周荣曜不能幸免,于是以借款为名,向周氏兄弟勒索五万两银子,暗示可代为掩饰。周不答应,某甲遂将海关积弊向当局举报。
岑据此于八月初七命周荣曜从速清理,而周置之不答。后又命蓝副官到周家询问,周仍诸多推搪,实已暗中操办出使大臣之事以相抗。黄小配《二十载繁华梦》一书即采用此说。但不管怎样,岑春煊既奉命兼管海关事务,该部们黑幕亦尽人皆知,是不必有人举报才动手的。
周荣曜被查抄,还牵累了不少人。有与他合股做生意的,因被查抄而同归于尽。有赊货给他的,货款自然讨不回来。更有意外者,如西关十二甫大屋一间,是姓苏的人向周秩西买入,已获官方发给屋契一个多月,乃亦遭到查抄。
时岑春煊又下令,商民人等有知周氏财物产业者,要向广州府举报。先前,周的第二妾曾将衣箱杂物六十六件寄存文昌巷高宅。现既有明令,高宅不得已请广州总商会代为呈报,以脱干系。
三、十多个保险箱的浮财被转移
周以一个不入流的海关小吏骤然成为钦命出使比利时国外交大臣,立时引起公众愤骇,京官马上奏参,而岑春煊的奏折随后亦到京,逼得清廷撤销任命。
岑正待周回广州时拘捕他,不料周荣曜鬼得很,知到败局已成,马上溜到上海。岑照会上海方面抓他,他即从上海逃到了香港,转道远走泰国去了。
周荣曜的资财大都掌握在其妻马氏手上,九月初四马氏听到风声,当即收拾细软搭乘省港夜船逃到香港。
抵港后,马氏即将港寓之十多个保险箱撬开,取出金银珠宝,另藏别处,以防意外。而周荣曜大概就靠这些浮财在泰国过他的逍遥日子了。
民国以后,对于这宗前朝大案也不便追究,周荣曜便放胆回到香港。据作家高伯雨所说,1932年,香港有几个年老富人组织一个“九老团”,要七十岁以上的人才有资格参加。周时年七十七,也是团员之一。又有人见过周荣曜,说他面色红润,不甚显老。恶人而得长寿善终,不禁令人有天道如何之叹。
两广总督密令查抄赃物记
编辑:陈冰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