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绛先生
5月25日,105岁的杨绛辞世。相关消息瞬间刷爆了朋友圈。
博学、魅力、恬淡、低调……这几个词汇都可用于描述杨绛和钱钟书伉俪的公众印象。一代才女的姻缘已成为世纪佳话,她在“人生边上”的思考闪耀着智慧光辉……
才子佳人“缘起一面”
杨绛本名杨季康,1911年生在北京,未满百日即随父母南下,移居上海。她曾如此解释自己笔名的来历:“我家里的姐姐妹妹嘴懒,总把‘季康’叫成‘绛’,由此‘杨绛’便成了笔名。”
在江苏苏州东吴大学求学时,杨绛就是班上的“笔杆子”。1932年初,东吴大学因学潮停课,开学无期。杨绛想到燕京大学借读,约到周芬、张令仪两位女生,孙令衔、徐献瑜、沈福彭三位男生同行。
1932年2月下旬,杨绛等人北上。考试结束后,杨绛便急着到清华大学去看望老友蒋恩钿,孙令衔也要去那里看望表兄——这位表兄不是别人,正是钱钟书。这是钱钟书和杨绛第一次见面。
杨绛初见钱钟书,只见他身着青布大褂,脚踏毛底布鞋,戴一副老式眼镜,浑身儒雅气质,“蔚然而深秀”。后来,孙令衔莫名其妙地告诉钱钟书,说杨绛有男朋友,又跟杨绛说,他表兄已订婚。钱钟书存心要和杨绛好,便写信给杨绛,约她相会。见面后,钱钟书开口第一句话就是:“我没有订婚。”杨绛说:“我也没有男朋友。”当时两人虽然没有互倾爱慕,但从此书信往返,以后林间漫步、荷塘小憩,开始了他们长达60余年的相濡以沫……
1935年,杨绛与钱钟书结婚。在别人印象中“书呆子”气十足的钱钟书,在生活上对杨绛却总是嘘寒问暖、关怀备至。杨绛爱读诗,中文诗、外文诗都喜欢,也喜欢和钱钟书一起谈诗论诗。
钱钟书、杨绛夫妇和女儿钱瑗
模范夫妻“菜园相会”
1969年11月,钱钟书被下放到河南省信阳地区罗山县的“五七干校”。初时,钱钟书成天围着锅炉烧水,烧得“两鬓苍苍十指黑”,斯文扫地!而且,冬天的北风一直往膛里灌,水老烧不开。次年7月,杨绛也被下放到“五七干校”,每天早出晚归,参加集体劳动,还参与过掘井的工作。“我以菜园为中心的日常活动,就好比蜘蛛踞坐菜园里,围绕着四周各点吐丝结网;网里常会留住些琐细的见闻、飘忽的随感。”
菜园距离钱钟书的宿舍不过10多分钟的路程。当时,钱钟书负责看守工具,杨绛的班长常派她去借工具,于是,“同伴都笑嘻嘻地看我兴冲冲走去走回,借了又还”。后来,钱钟书改任专职通讯员,每次收取报纸信件都要经过这片菜园。“这样,我们老夫妇就经常可在菜园相会,远胜于旧小说、戏剧里后花园私相约会的情人了。”他们在风和日丽时,就同在渠岸上坐一会儿,晒晒太阳;有时站着说几句话就走。杨绛陪钱钟书走一段路,“目送他的背影渐远渐小,渐渐消失”,再赶回去守菜园。钱钟书平日三言两语,断续写就的信,就在这时亲手交给杨绛。鱼雁往来,给他们生活增加了慰藉。传统戏曲中的才子佳人相会后花园,在这里有了新的演绎。
杨绛曾称钱钟书为“书痴”。在“五七干校”的一天,杨绛指着菜园里玉米秸搭盖的窝棚问钱钟书:“给咱们这样一个窝棚住行吗?”钱钟书认真地想了一下,摆摆手说:“没有书。”杨绛清楚,没有书钱钟书就无法过日子。
“文革”结束后,杨绛和钱钟书获得自由,终于又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中。浪费了整整10年的光阴,他们决定整天闭门自守,什么地方也不去,终日沉溺于自己的学问事业。在他们眼里一切的名利都如浮云,唯有时间重于黄金。浩劫过后,杨绛重新提笔。她的《干校六记》悲凉中包含诙谐;《洗澡》则描绘了知识分子思想改造的“群像”。杨绛超人的学识令她看得透人性的缺陷与局限,但她的理解和包容又让她下笔敦厚而温婉。
即便在动荡的年月,杨绛也没有放弃学术研究,通晓英、法两国语言的她,从零开始学习西班牙语,并翻译了《堂吉诃德》。1978年杨绛翻译的《堂吉诃德》中译本出版时,正好西班牙国王访问中国,邓小平把它作为礼物送给了西班牙国王。后来,西班牙国王授予杨绛“智慧国王阿方索十世勋章”,以表彰她为西班牙文学在中国的传播做出的杰出贡献。她的译本至今都被公认为佳作,已累计发行近百万册,是该书译本当中发行数最多的。
1990年6月,胡乔木、谷羽夫妇与钱锺书(左二)、杨绛(左三)夫妇的合影。
长寿智者著作等身
杨绛不承认自己是文学家、剧作家、翻译家,只认为自己做的是一些本职工作。其实,杨绛可谓著作等身,即使年过九旬,她仍然笔耕不辍,每天坚持伏案工作,并为人们呈献了闪耀着其人生智慧的《我们仨》和《走到人生边上》。然而,杨绛却笑言自己“一事无成”。
杨绛说:“我翻译的书很少,所涉及种类又很窄,除著有几部小说外,偶有些文艺理论,还有小说里附带的诗,仅此而已。”“但是我翻译的一字一句,往往是左改右改,总觉得难臻完善……”从中可以感受到她对作品精益求精的态度。
“简朴的生活、高贵的灵魂是人生的至高境界。”这是杨绛非常喜欢的名言。在许多朋友眼里,杨绛生活异常俭朴、为人低调,从不趋炎附势。她所居住的寓所,没有进行过装修;室内也没有昂贵的摆设,只有老旧样式的家具,散发着浓浓的书卷气。
有一年,杨绛的新著出版,出版社有意请她出席作品研讨会。对此,杨绛坦陈:“我把稿子交出去,剩下怎么卖书的事情,就不是我该管的了。而且,我只是一滴清水,不是肥皂水,不能吹泡泡,所以开不开作品研讨会——其实应该叫作检讨会,也不是我的事情。读过我书的人都可以提意见。”最终,她谢绝出席作品研讨会。
2016年5月25日1时10分,杨绛在北京协和医院病逝,享年105岁。杨绛那“我们仨”的团圆之梦在天堂得到实现……
来源:《中国档案报》